“到哪下车？”售票小姐问我。“到了我会说的。”连我也对自己这样回答感到奇怪。

我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。正午时分，阳光明媚，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暖阳。前段时间，从井岸回来的时候也是搭这趟车，睡着了，过了二十几个站。他们把我随便丢在某个站，让我到对面等车。那天天气微冷，阳光不时露出头来，风很大。穿过细长的灰黄的树叶，可以看见微蓝细碎的天空，阳光透过来，树叶间闪着光芒，依旧很冷。附近没有屋舍，路边有一方水塘，像是废弃好久了，四周长满枯黄的芦苇。等了好久，公车还是不见踪影。一些骑摩托车的路人风风火火地经过，卷起灰尘，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我这个坐在石墩上，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等车人。一只树蛙被风吹了下来，落到我跟前。我以为它死了。细看之下，还有心跳，原来是在冬眠，被风吹了下来，这不幸的小生灵啊！……

“你在哪？”姐来电话了。我说在车上，想找个地方散散心。车子驶进远山，沿途尽是些破旧的房屋，还未翻新的工厂厂房。背景是灰色的，即便阳光明丽，隔着窗，都能感受到到处充斥着的那股灰尘的气息。

“到了。”原来这地方叫大洋山。下了车，我便径直到朝水塘走去。

近岸有一片小小的浅滩，水位下降后，留下了十分松散的泥沙。对岸满是一米多高的枯苇。阳光强烈而执着。风徐徐拂过水面，将一圈圈水波轻轻推向远处。阳光掉落下来，远处的水面闪着白光。松散的泥沙上稀疏地长着低矮的芦草，芦草在风中细细摇曳，像一首柔和的催眠曲。

醒来的时候，太阳开始西落，日光几近柔和。远处的白色光带渐渐移向岸边，白色也渐渐转变成闪闪的金黄色。风安详地吹拂着四周的芦苇。更远处，还算低矮的树丛传来尖利而沉重的鸟鸣。一只鸟突然窜向天幕，褐色的影子滑过水面，“嘎”地一声，又消失入树丛里。个头微大，在水塘浅水区游弋的鱼儿，一不小心撞上突然冒出来的沙堆，“扑通”地翻了个身，弄花了水面，连忙向深处躲去。从岸边望过去，可以看见一段略微深灰的鱼的背脊映在水里，脚步声靠近的时候，“嗖”地，也都躲进水塘深处了……

想起茨维塔耶娃的诗，一些断断续续的诗句：在某个小镇，共享无尽的黄昏和绵绵不绝的钟声……古老时钟敲出的微弱响声，像时间轻轻滴落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