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眼睛上戴着口罩，眼闭着。我闭着眼听周围嘈杂的哭声。我却在笑。

让事情回到开头吧。我和伙伴们整齐地坐在防空洞里，听着抒情的BGM，闭着眼听教官代诉我们的成长。

这是一次拓展训练的最后环节，一个感恩父母的活动。

我是在一座体验性质的防空洞里，在这里体验父母的恩情。闭眼在这样的地方听哭声，我很难向着感恩的方向去想，倒是想到了战争……我于是睁开眼，透过扣在眼上的口罩看洞顶的电灯。朦胧灯光映着我的眼，朦胧的记忆也荡漾在我的脑海。

我出生于一个平凡的家庭。父母没有少一个，也没有生病，我享受着看似平凡的一切。从出生到现在，还能留在我小小脑袋里的最早关于父母的事，是一个冬日。一个下雪的冬日。

那时我还很小吧！小到不知自己有多小。我貌似已开始上学。那时大抵是放学。

依稀记得那天下着蒙蒙的雪，像我此刻看到的电灯的光。雪打在身上不如光舒服，雪会弄痛人的。那天的空气学会了雪的本事，能用低温模拟火烤的感受。

我虽全身裹得严实，可抵挡严寒的布却不知为何漏了娇嫩的手。我太小了，受不了冻。手太小了，受不了冻。

我在等待母亲来接。这么久了，为何还不来？可这段时间并不是太久。可能是时不时用嘴朝手喷吐热气让我觉得时间太久了，可能是时不时搓手让我觉得时间太久了。可能是……

母亲终于到了。我把等待时受过的苦夸张了不知多少倍向母亲抱怨了一遍。母亲只是听着，眼睛暗淡了一些。她穿的工装是没口袋的。她用泡满了歉意的丝绳，做成话，扔给我：“那，先戴妈的手套吧。”

那时的电动车没有车上的挡风棉和挡风棉上的手套。我让母亲快些带我回去。于是车有了最高的速度，风和雪在物理定律的帮助下也有了更高的速度。现在，他们能对暴露的部位做最大限度的破坏。

之后，家里买了芦荟，因为，妈的手长了冻疮。

我想起这些，有些内疚。但我不会哭了。

妈妈有次涂芦荟时，我眼眶有点湿。时间抹去了之后的记忆，只留下妈妈笑着说的一句话：“乖，别哭。妈不想看你哭，你笑，妈笑，你哭，妈哭。”

会场里，我闭着眼听周围嘈杂的哭声。我却在笑。妈不想让我哭的，我哭，妈也伤心。

笑是感恩，笑是报恩。笑着感恩，笑着报恩。